作文:今夜星光灿烂

入得谷来,祸福自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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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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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文:今夜星光灿烂

Post by 洛洛 » 2004-02-26 10:16

今夜星光灿烂

终于捱到下班时分,我伸个懒腰,收拾一下桌面的文件,准备收工。
加上中午饭盒子时分,足足在这间三米乘三米的小房间坐了整九个小时,难怪脊背受刑似疼痛。我叹一口气,受人二分四谈何容易,无论神游太虚抑或呕心沥血,肉身首先得交足差使。
我取出手袋,穿好外套走到门口,正准备开门出去,偏偏有人不请自入,门啪的弹开,差点把我已经不算美艳的脸撞成猪头。
我倒退三步,站定。定睛一看,进来的正是我那著名的老板,柏如涛。
这位小生英俊,多金,学历家世,无一不利,是城中的最理想单身汉,但也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要命的老板。
只见他在桌面放下一张请帖:“珞珈,今晚你代我去参加这个宴会。”
我发誓,如果我的男朋友够胆通知我参加三小时内举行的宴会,我一定第一时间飞了他,列入黑名单,今生之内永不考虑。
然而现实生活是,我乖乖的捡起帖子,问:“宴会在哪里举行?”
“丽晶酒店,同时,” 他指指出席嘉宾中的一个名字。“帮我特别留意这个人。”
我作状的从名片夹取出自己的名片细看,“咦,什么时候我的头衔变成FBI,CIA,和KGB。”
他没好气:“并不是什么神秘任务。杨远庭是此次构造竞赛的优胜者,他设计的节点,已经申请了专利,我正考虑拉他过档,必有一番作为。”
对,我好像看过这次获奖消息。记得我当时想,不简单唉,不知有多少奖金可拿。
噫,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,比这奇怪千百倍的任务都有。此刻我斜斜睨着他,“当然,派我们这些手下去跑码头,兜生意。技术方面,干脆临时拉人过档买现成的,可是这样。”
他也不恼,“培训人才多么不容易。何况不是人人皆能成器。难得现下有这么出色的人,我不拉他,自然有别人赏识。何不先下手为强。”
纵使老柏有许多公子哥儿脾气,但他一点架子也无,无论我如何讽刺他,他笑嘻嘻也不生气。大概是我在这里心甘情愿的给他干的原因,工夫不过手板眼见,谁不会做,能得片刻娱乐,自然好过愁眉苦脸,。
我叹口气:“我明天会报告详情。”
“我等你消息。”他挥挥手,一面走到窗前,看看他的大车来接他没有。
“另一个舞会?”我问。
“也许。”他耸耸肩,出门而去。
也许我不应该问那么多,哪怕他跳舞至天明,只要他明天九点能准时出现在办公桌后,继续作他的好老板,照发我的薪水便是。千万不要问他什么时候定下来,既然有玩的本钱,谁会晚晚坐在沙发上看足五个小时的电视。柏如涛本来就是李老白“人生得意须尽欢”的忠实信徒。
我冲去名店买来晚装和鞋子,直赴会场。我的一位女友说过,两千元的月薪,老板希望你穿八千在身上。纵使我的收入并不很可耻,我也开始考虑,每位女职员都应有一张公司信用卡,报销所有衣着费用。这样下去,真会破产。
已是夜色初上,华灯缨络将丽晶装饰的纸醉金迷,我走进宴会厅,递出请帖,装出我最好的姿态,高贵的走进去。事实上,我的肚子饿得要命,刚才的一番奔波,早已将我的热量消耗殆尽,而酒会上的冰冷饼干与沙拉,此刻的吸引力,还不如一碗热阳春面。
我掂起一片芝士饼干,抿入口中,又喝了一杯红酒,终于感觉有些暖意,我该干什么来着?对,跳舞,跳舞。
我睁大眼睛,落足眼神,寻找目标人物,这位杨远庭的照片我已在报纸上见过,真人……哈,那个和人谈天的,不就是他。
我一边与眼熟的人打着招呼,一边不动声色的走对角线,终于捱到他的身边,插入其中话题,谈论着湾区码头批地重建问题。
派对渐渐热烈,舞池中人也渐渐多起来,正好一轮音乐开始,我看向他的眼睛:“可以和我共舞一曲么?”
他彬彬有礼的向我微一鞠躬,带我入舞池。
他的舞跳的出乎意料的好,舞步轻盈,带位准确。音乐结束,我仍然意犹未尽,举起红酒杯向他赞道:“做你的舞伴真正享受。”
不料他反而诧异的扬扬眉:“咦,珞珈,你还记不起我是谁么?”
我惊讶得几乎将手中的酒杯跌落。商场上最悲惨的错误就是:把你的敌人当作朋友,以及,记不住谁是你的朋友。
我不禁暗暗诅咒柏如涛,为什么不多提供些资料,此刻他不知在那里逍遥快活,让我独自面对着最尴尬的时刻。
我仍然维持着微笑,说道:“谁不知你杨远庭是嘉信公司的工程总监,怎么倒拿这个考起我来?”
不料他摇摇头:“关珞珈,行内还传你精明过人,过目不忘,怎么够胆把我这个师兄抛诸脑后,何况你大学毕业后,我们还共事过一年半。”他几乎教训起我来。
他这一教训,我反而立刻想起来了,可不就是他,在我刚出社会时,他正是我的部门经理,同一个师门出来的,工夫却差了几重天,他几乎是手把手的教起,一点点地带我入行,毫不保留的言传身教。出了差错,照样不留情的训斥,闹得我面红耳赤,反倒培养了今天我打死无大碍,不外从头来过的性格。如果说今日能在行中站得略稳,还确实得多谢他当时的指导。
我想到这里:不禁讪笑自己,关珞珈,你什么记性,是不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已忘记,早已彻底成为柏家家奴。
嘴里自是忙不迭地向他道谢与道歉。他早已啼笑皆非,道:“算了,连我也想不起来,你的懵懂性子真正一点未变。”
我也笑,其实不过是三年之前,并不算是地老天荒。
想到来时任务,我不动声色,只和他说些过去琐事,渐渐扯近日获奖,我亦并不多提,只是向他举了举杯:“祝贺你。”
“谢谢。”他笑得很动人。
当年我们几乎同时离开上家公司,各自发展,失去联络。我略略问及他此刻待遇,环境,我所要做的,不过是尽可能的收集资料,至于开价,那是我老板的事情。
那个舞会确实愉快。
第二天,柏如涛准时来到我的办公室,听取我昨晚遭遇。
我的第一句话便老老实实:“原来这个杨远庭,便是我大学师兄。”
柏如涛不动声色,示意我说下去。
我详细地描述了我们的交谈经过,并含蓄的表示我的观感。并无知无不言,但亦无言无不尽。
我没有告诉老柏的是,我爱上过杨,也许现在,也还爱着。
杨远庭入行早,升得也快。待我初入行尚未摸清东南西北时,他的段数早已高出我不知几级。处处指点不在话下,最难得的是遇到棘手之事,他一定会挺身而出,并不立刻把我推到前线“牺牲”掉,令我暗暗感激。
当时往来公司曾经有个难缠客户,极之骄矜,动辄声言“怎么派你这种小卒子来和我说话”,不肯听电话,不肯一起开会,文件过去,如同泥牛入海。我每每得请他帮忙收拾,他亦放下身份,和对方努力沟通,事情办成也从不居功,亦不会对我说“这等小事也办不来”,甫入行的我其时不知见得多少不耐烦面色,他的温柔自是令我难忘。
这是我的私事,我准备收藏至我心深处,最隐秘最黑暗之角落。若不是昨晚舞会,我也许早已忘记,我曾经爱过。
曾经沧海难为水,始终独身,也许是潜意识中,那个空缺,不曾填补。
然而昨天晚上,我留意到他的婚戒,覆水难收。
老柏静静听我说完,下了结论:“拉他过档之事,应该可行。”
我亦道:“听说他的合同年底到期,他就快是自由身。”
“正好赶上骏景大桥工程招标。”他“啪”的合上文件夹。“继续盯紧他,待正式交战时,我再出场未迟。”
盯紧?怎么盯紧?我只是他的小师妹,以前是,将来是,永远是。
他何不自己出马呢?随便找个场合,自我介绍,对方定一拍即合,热诚相待。他这一生,恐怕从未遭遇过白眼,鄙视,冷遇。
谁叫他是大名鼎鼎的柏公子,龙柏建筑公司的合伙人。
我也曾取笑过他:“把你扔到非洲草原,你未必盖得起一间草屋躲避猛兽,你所有的本事,也只是会给富商起摩天大楼罢了。”
他笑嘻嘻:“建筑师本来就是为有钱人服务的,自然在此阶层打转。你几时被平民百姓聘用过?他们要起房子,最多抄抄图集算数。”
这是事实,我深深悲哀。
我确实费些苦心,不着痕迹的多些接触杨远庭,招投标,校友会,行会进修,总会有一两次场合见到他。杨在我看来,诚恳热情,虽然在职场上颇为老练,然并不重心计。但是柏如涛要一击成功,我也只好对自己说,知己知彼,多多益善。
每次见他,总是既快乐又矛盾。我俩渐渐重新熟络,天文地理无所不谈。然而他很少提及他的家庭生活,只有至下作男人才会絮絮不休的说他太太如何的不了解他。
这日加班,回家后已经很晚,沐浴后正准备休息,突然电话响起,是杨打来的。
我感到一丝诧异,即使是往日共事的日子,他也从不在私人时间找我,他是最磊落的一个人。
“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,不知道现在方便不方便?”
我应承下来,约他在十五分钟后等。
见面是在一家咖啡馆里,即使时间已晚,也还是近于满座,不知城中为何有这么多人喜欢晚上出动。侍应把我们安排坐在阳台,已是夜深了,满天星斗衬着蓝色丝绒般的夜幕,浪漫的不能形容。
这景色在梦想中已经发生一千次,现实中却是如此场合,不是谈情说爱,而是公事公办。
我苦笑,现实永远与梦境差别太大,不是情景不对,就是事件错误,
我收拾思绪,作出最诚恳庄重表情:“远庭,什么事?”
他也开门见山:“我收到消息,你所在的公司,龙柏,想邀我过去。”
我有一丝无措,他的消息怎么知道得这样快。
然而立刻明白,他在行内立足多年,关系自然多过我的,幸亏不是算计他,不然怎么斗得过师兄。
我也毕竟是他一手教出:“明人不打暗话,柏生确实有这个意思。”
他反倒迟疑片刻,道:“不知你们开什么条件?”
我暗暗叹息,事情永远不会太过顺利,看他这情形,分明有所牵绊。
“把你的要求说一说,看看龙柏是否可以满足。”
“珞珈,认识多年,我也不想让你难做,实话跟你说,德国施朗公司也有意向要我过去。” 他终于向我透露。
我暗暗紧张起来,施朗此刻正是我们的劲敌。骏景大桥工程,相传他们便是最厉害的对手。
我也明白,杨远庭要寻求更好发展,自然是择木而栖,需要好好权衡一番,不然折腾来干什么。
“施朗愿意给我百分之三的股份,年薪与花红都是现在的双倍。你觉得如何?”他试探的问。
我为难,此刻我毕竟是柏如涛的人,沉吟一下,道:“我会帮你传话,但此刻,我不能决定什么。”
他也是聪明人,点到即止,并且说:“对方只是有这个意向,一切都还未落实。也许只是我自作多情。”
真要命,两边都不肯挑明,把我夹在中间,两头不是人。
抬头看着璀璨星光,仿佛回到过去,我仍然是那个暗暗爱慕他的小助手,永远仰慕的看着他,用最肯定的语气说:“yes, sir”,”sure, sir”, ”my pleasure, sir”。坐在他对面的,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满腹心计的关珞珈。
柏如涛在听取我的汇报后,并没有显出一丝紧张的样子,只是说:“也是时候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。” 他想起来:“他有无家眷,一起请过来。”
我想一想:“看他戴着结婚戒指,应该是有的。”据说是中学同学,青梅竹马。
他亲自拨通杨的电话,约他和太太一起过来晚饭。然后吩咐秘书定位子,选了一家很好的意大利餐厅。
他的态度永远从容,似乎不过是一餐晚饭而已。然而我知道,别看老柏平日里游戏人生,事关正事,他会真的严肃起来。
我叹口气,这次,还会见到杨的太太。
晚饭那日,我刻意的打扮过,选了一条粉红色的缎裙,裙摆处绣出银白色的百合花,化妆亦较往日明艳。老柏总是希望他身边的美女打得又能看得,尽管今晚,我并不是为着他。
我到的时候,他们都已经到了,宾主在礼貌的轻声交谈,远远的,有小提琴声传来。
我打招呼,道歉,柏帮我拉开椅子,落座。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的太太。她的长相并不出色,然亦有种朴素的气质,头发齐耳,着深蓝色小礼服,除了一对钻石耳环并无其他首饰,那种最简单的圆钻款式,她说话的时候,喜欢先侧一侧头,那耳饰就在她的发间闪一闪,闪一闪。
看,我对自己说,关珞珈,枉你白白担了本行第一美女的虚名儿,你喜欢的人,并不在意你的容貌。
话题渐渐入港,都是出来走的人,点到即明,柏如涛又是言语玲珑,手腕活络的一个人。
我试图热烈的跟随话题,然而眼光总是不能自已,时时落在杨的身上。
他还是那样,每次抽烟只抽半支,便会摁熄在烟灰缸内。
杨太太不作这行,对他们的交谈并不感兴趣,便和我搭讪。
“关小姐真年轻。”其实她也不过和杨同岁。
年轻有什么用。在他眼中只怕还是小女孩,和他的距离可以用光年计算,根本没有勇气表白。好不容易修炼自身,略微可以自立,与他平起平坐,不过差三数年,再回头已是百年身。
我苦涩的笑道:“也不年轻了,在这行干了有五年了。”给老柏卖命老得只有更快。
杨太太亦不是多话的人,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。我心绪不宁,话特别少。几次柏如涛需要我补充数据,眼神示意,我都无法跟上。
侍应收走杯碟,该上咖啡了。柏向侍应吩咐:“四杯espresso。”他一向只喝黑咖啡。
我更正:“三杯espresso,一杯latte.”
咖啡送到,我轻轻将那杯latte转到杨的面前。他的太太略微诧异的看着我,我只是耸耸肩,然而在心里说:“难道你不知道么?”我知道,因为我曾经留意过他的每一个小动作。
在职业上,我由他一手训练出,和他有无限默契;但是在其他方面,我并无机会。
侍应将咖啡送上,柏和杨的谈话似乎也有了结果,我暗松一口气,尴尬时刻终于度过。
在玄关处和杨氏伉俪告别,虽然杨太太礼貌的说:“今晚真愉快,有机会我们再聚。”我并不认为她真的如此想,我不觉得她享受这个场合。下次见面,希望是那种五百人的宴会,并且,她不要记得我是谁。
我陪柏走向出口,“今晚你似乎特别沉默。”他终于发觉。
我耸耸肩:“粉红不是我的颜色。”
他的司机缓缓将大车驶来。他挥挥手,示意司机离去。
“陪我走走。”他不由分说地下令。
我有一丝诧异,他虽然爱玩,平日也是公是公私是私的一个人,不见得他会叫每一个下属陪他在夜晚散步。
正是灯初上夜未央时分。这个城市在此时显得特别的璀璨。海边的棕榈树下,依然情侣双双。不知道他此刻心情如何,只是不发一言。我俩各怀心事,默默地在路上走着。
风渐渐凉了,我裹紧披肩。仿佛半生往事都涌上心头,一时间感慨万千。
我也在心里对自己说:“关珞珈,值得么。纵使是星如雨,花千树。你从未得到,又何必介意失去。”
仿佛走了好久,他终于说:“你今晚似乎有些心思恍惚?”
我索性道歉:“对不起,我办事不力。”
他向风中挥挥手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他咳嗽一声:“我想你会明白,杨远庭即使过来,也不会同你一组。”
“那自然。”我晚宴上的表现,大概已经出卖了我自己。
“他不是你那杯茶。”这是他的结论。
那晚过后,我确实和杨略有疏远,毕竟事情已经有了眉目,合作机会五十五十,一切由柏如涛出面,我也不需要争取什么,也不过是电话联系几次,并无下文。
他的太太却找上来了。
很客气的打来电话,说希望约我一谈。
我捉住电话沉默一会儿,毅然说好。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,我对杨并无遐想,现在把话说明,日后做同事也坦然。
下班后我如约见面,是在大酒店的咖啡座。我先到,点好饮品,才见她匆匆赶来,一身珠灰套装,大概也是刚刚下班而已。
也真是辛苦。别以为结了婚便可以休息,即使是嫁给理想对象,一样得继续在社会上发光发热。
我多少有些尴尬,每一个女人都最怕这种场合,除非她是狐狸精。
我嗫嗫的开口:“杨太太,此刻找我来,不知有什么事?”
她亦不知如何措辞,颇为踌躇了一会,大约实在也并不是十分精明的女子,虽然鼓起勇气约我出来,却有些无以为继。
“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,又年轻漂亮,何必趟这趟浑水?”她终于看向我。
我的回答,自然是真真假假:“杨太太,我想你误会了。我们这些人,出来走江湖不得已,作风豪放少许,还请你多多包涵。”怎么可以承认。
她一时亦不知我所说的,真实成分如何,只是道:“远庭这几日心不在焉,又常常夜归,希望我不是无理取闹。”
我此刻多少有一些同情,她暗地里不知怎样担心。然我不知杨的近况,无法作出判断。可能是另一个女孩,也可能只是有意拉拢他的公司。
然而我也要保护自己:“纵使我再嫁不出去,我也有我的自尊,杨太太,你可以相信我。” 毕竟我是清白的。
杨太太心事沉郁,大约也不会十分相信。我话到为止,也不再多言。一时间只有沉默。
老柏偏偏在此时出现:“咦,你怎么在这里,他们都在等你呢。”向杨太太打个招呼,把我打救过去。
“看你的样子,倒像是在开谈判。”他似乎也看出不妥。
我沮丧:“难道我真的那么纯洁,一点点爱慕,人人都看得出来?”平日行走江湖,铁面无私,此刻真正千年道行一朝丧。
他反而安慰我:“你运气不好而已。”
我知道,从头到尾,不过是我一厢情愿。
刚才压抑的怒气转移到他身上:“为什么你整天玩玩玩就没事,我没吃羊肉偏惹一身骚,啊?”
他举起手后退:“别太冲动,这里毕竟是大酒店,请你控制你自己。”
我也有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取起手袋,快步走出门口。
他追上来:“还没吃饭吧,换件衣服,我们好好吃饭去。
我心不在焉的应允。虽然是老板,也好过回家对着四堵墙壁。
回家匆匆换件晚装,不知老柏要带我去什么地方,也无心挑选,仍是上次的同一系列,浅蓝色的裙裾,绣着银白色水鸟。
柏带我到一个私人会所去。这大约是他平时的去处,装修自然是华丽的,然而也不见得纸醉金迷。比较特别的是有很多女孩子,打扮的非常漂亮。
这些女孩子,她们的生活就是打扮的美丽吧。我偏狭的想。
这老柏,平日里只会把我往火坑里推,尽是做开路先锋,吃饭也是谈判应酬,眼观六路,不知多么累,今晚他展现风度一面,殷勤体贴,我索性轻松下来。
女孩子娇嗲的迎上来,向我看一眼,又看一眼。
我苦笑,在办公室脊背射满暗箭都没关系,这种眼神可是受不了。
柏如涛却似乎颇为习惯,他和女孩子熟络的打招呼,和平时办公时间的他皆然不同。
仿佛他的笑脸和温柔是对每一个美女有份的,除了我。我只是他的卒子,助手,工具。
这不也是我的目的吗?我常常骄傲的对别人说,不,我不是花瓶。
愁苦的灌下一杯红酒。看着我对面的人,事业得意,女孩子流水般不停价的陪伴着,而我,要钱没钱,要人没人。
终于他招呼完了,转身向我:“为什么这样做?”他的声音很温柔。
“没有靠山,也没有后台,所有都靠自己打拼得来,不过希冀一点点温柔。”我略有些感慨。
“但那不像平常的你。”
我沉默片刻:“也许平时我收敛得太好。你知道我,我没有把握的事,怎么会轻举妄动。”
“你知道,他其实什么也不能给你。”他看着自己的手心,说。
我亦恼怒:“你这种公子哥儿,一切都有银制托盘奉上,你根本不会懂得感激,”
他退让:“这儿情调上佳,我们不要吵架。”
正好侍应过来布菜,我悻悻地把注意力转向盘子。
尝了一口,皱起眉头:“你试试这烩橙鸭,他们就这味道?”
他切下一小块:“有什么不正常吗?”
我不相信,又从他的盘子里挑出红酒兔肉,果然,味道不是一般的差。
我用餐巾擦擦嘴,瞪着他:“平时你就在这里蒲”我不很置信。
他略有些尴尬:“我并不知道其他场合。”
嗯,难怪过往应酬晚宴均如此难吃。
我扔下餐巾,站起身:“我知道更好的地方。”
他亦慌张的站起来,“带一瓶酒走。”我呼喝他。
也罢,今晚使唤完他,明天我就递辞职信。放纵一次。
上了车,他问:“你要去哪里?”
我看他一眼:“我家楼下的粥档。”
“什么?”他震惊。
我先忙着给司机指路,才白他一眼:“那家的艇仔粥不知多好味,我还以为你平时去处,东西必美味非凡,嘿。”
到了目的地,那家深宵营业的粥档刚刚开门,我订下两碗艇仔粥。把他拉到天台。
我也懒得换装,连裙坐在草垫上,拍拍身边的位子,示意他坐。
他迟疑一下,坐在我的身边。
皓月当空,正是月圆,光辉温柔的洒在我俩身上,我俩很没情趣的捧着粥碗大嚼。
他终于放下全空的碗,擦擦嘴,问:“你常常在这儿?”
我向他眨眨眼:“每一个有月亮的晚上。”
“一个人?”
“一个人。”我叹口气,“好一点的全部给人挑走,剩下的又统统不肯受束缚。”
他沉默片刻:“如果我肯呢?”
我差点打翻了粥碗。“喂,我知道你同情心泛滥。但是我粥里没有下迷药,你也不用因为一碗粥报恩。”
“只有我知道你的好。”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。这么多年,我第一次接触到他的手。平时,离他三尺远听教训。
我有一丝感动,原来我的种种寂寞,都落在他的眼中。
然而嘴上不肯服输:“我的最佳位置,大概就是办公室而已。”
“那是我的损失。直至今晚,我才下定决心说出来,不然,你心中只会有杨远庭。”
我张大嘴,老柏平日骄傲得很,难道是见不得月亮?
他开始坦白:“我的生活并不像你想象那么活泼,自一个舞会到另一个舞会,其实也是很单调的。见的是一样的人,去的是一样的场合,说的是一样的话,但是你平日冷若冰霜,我不知是否我的名声太坏,如果不是今晚我看到你的另一面,我不会有勇气。”
我忍不住:“嗳,别告诉我你很寂寞。”
“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。”他拍拍我的手,下楼离去,留下我一个人对着月亮发呆。
第二天的天气好得令人不敢置信,鸟儿在树枝上鸣叫,我在枕头上想到昨晚一幕,微笑。
嗯,那也算求婚吗?我几乎会以为是仲夏夜之梦。
不管怎样,我以决定辞职,我需要一段时日休息。
我回到办公室,柏如涛迎面过来:“咦,你怎么还在这里。”
“我回来收拾东西。”我理直气壮的说,“合约里写明解约需提前三星期通知,我会从现在开始休假。”我的带薪假期还没休过。
“我昨晚的提议呢?”
“让我想一想。”我回避他。
“不说不,就是好了?”
“如果我说不呢?”我始终以为那是个玩笑,他在月亮下的发痴。
“我把你困在那间办公室中,你不会有其他机会。”他狡猾的说。
这算什么?我气结。
“相信我,给我一个机会。”他恳求,拉住我的双手,继而拥我入怀。
我没有反抗,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,喃喃道:“没想到是你。”
我听到身后的杯子碎裂声。

the end
先这样吧,大家的意见,我会记下来,以后有心情再慢慢改,有时候自己也写得很忐忑,不知道写不写得完,至少写完了再说。
Last edited by 洛洛 on 2004-02-26 23:12, edited 1 time in total.

Elyse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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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 Elysees » 2004-02-26 10:45

西,我故作聪明的想,估计这小师妹要在这会所里看到自己爱慕的大师兄跟别的女人了。。。 :oops:
然后又想,倘或她真的如此爱慕过他,怎么回不记得? :roll:

洛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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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 洛洛 » 2004-02-26 10:59

让我赶快写完,希望这个周末贴出全本。嘻。
混坛上另一颗新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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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lenClair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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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 helenClaire » 2004-02-26 11:17

点咖啡那段我不太喜欢,象他的奴婢。 :?

笑嘻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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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 笑嘻嘻 » 2004-02-26 14:51

是啊,又何必让天下人知道你知道,有点聪明面孔苯肚肠。

lanbenbe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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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 lanbenben » 2004-02-26 15:59

而且那个老板这里的态度也不大对, 总该问一句大家都要什么吧?他又原本不是不会做人特自以为是的。

helenClair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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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 helenClaire » 2004-02-27 10:55

我张大嘴,老柏平日骄傲得很,难道是见不得月亮?
这句好,露出真面目,对着月亮狂嚎。 :-D

笑嘻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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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 笑嘻嘻 » 2004-02-27 11:19

我们这是看人挑担轻,自己写起来简直满嘴都是苦水。没有一句话合适的。 :oops:

starey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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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 stareye » 2004-02-27 20:45

哈,哈,哈, 我就猜到是他. :lol: :lol: :lol:

我还是挺喜欢这篇作文的. 虽然女主角偶尔地幼稚了一下下. :lol: :lol: :lol:

狸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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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 狸狸 » 2004-02-29 7:12

也觉得暗恋又在一起工作这么久的人不大可能过了3年就不记得,就算认不出长相也记得住名字呀――或者可以说对方名字太普通――不过即使那样也还是不大可能 8)
Perhaps we grows very strong, stronger than Wraiths.
Lord Smeagol? Gollum the Great? The Gollum!
Eat fish every day, three times a day, fresh from the sea.

helenClair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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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 helenClaire » 2004-02-29 12:46

So he proposed, but no ring, no knee, just a ... hug? :shock:
He could borrow a ring from, let's say, Dr. Tang. :-) Dr. Tang won't need his ring, not for a while anyway...
Just kidding! :-P

小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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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 小涵 » 2004-02-29 14:55

看到helen 要把Dr. Tang的戒指借出去 :lol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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